有些人做事够简单爽快,因为他们够直接,就象《东邪西毒》里洪七的快刀;
有些电影看着够痛快,也是因为它们够直接,导演把心就那么袒露给你,就如候孝贤。
想起来在纪录片《候孝贤谈候孝贤》里他回忆的童年时跑到人家园子里偷芒果,“我不是和他们一样偷完了就跑了,而是兜里装满果子,坐树上吃饱了再跑。我在上面吃果子的时候,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,感觉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,有种非常寂寞的感觉。”莫非就是这种童年的记忆,才给了候孝贤后来拍电影的触动,他的电影里所表达的情绪才如此深刻和特别。
人要活的纯粹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洪七不会去思考为了一个鸡蛋而失去了一只手指是否值得。
但是洪七觉得痛快,这才是他自己。“本来我应该没事,但是我的刀没以前快。我以前快是因为我直接,认为对就去做,从来不会想什么代价。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变,直到那个女孩来求我,我才发觉我完全变了,我竟然没有答应她,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。那天,我很失望,我觉得我已经和你混在一起,变成一个人,没有了自己。我不想跟你一样,因为我知道欧阳峰绝对不会为一个鸡蛋去冒险,这是我和你的分别。”
代价是一根手指和以后再也不能用刀。
可一根手指算什么呢?留下的手指足够让他成为九指神丐。
不能用刀又如何?一对拳头、一根竹棍照样打尽天下不平事。
长大成人以后,常常会怀念童年时的快乐时光,因为那时的自己都够纯粹。
不用装,无须忍。
更不必用一套套虚假的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理论“武装”自己,隐藏自己。
所以我们也常常看到很多导演过了50岁以后的电影,变的很难看;往往是他们最初的电影最好看,最有锐气,最直接,而且最有效。有效的意思就是对人的影响最大、触动最强。因为很多年以后,人总喜欢将自己一些对人生的看法放在里面,夹在话里。
孟子曾经曰过:人之患在好为人师。
欲为人师,自然就变的不那么直接了。
可惜的是,纯粹的人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,也许会远远超出洪七的一根手指。
如同焚高和阿巴斯,候孝贤也一辈子穷困潦倒。在拍《悲情城市》之前他欠了很多债,房子也卖了,《悲情城市》拍完卖座以后才把债还完。
不过,又有什么关系呢。他一样能笑的出来,一样能唱的出来,而且唱的很投入,特别是在写剧本写到得意处。
所以说,这种生命是纯粹的,这种时光是雕刻出来的。
突然想起意大利电影大师费德里科·费里尼的一句话:对我来说,拍电影就像做爱一样,我的电影不是用来理解的,而是用来观看的。
够直接,直接到“殊途同归”。
恶楠.2006.5.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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